「森直口快」月訂計劃

2011年1月30日 星期日

歪理連篇

(吳志森‧三言堂‧20110131見報)

王丹來港悼華叔,其實真的只差臨門一腳。特區官員與治喪委員會已談到具體細節的安排,甚至對不同方案作過沙盤推演,但到最後關頭,中央大員在一念之間推翻了所有決定,一個可以舒緩「六四」情結,提升特區政府形象,顯示中央政府包容胸襟的大好機會,全都白白錯過,統統成為泡影,反映了大國崛起的中國,仍無法脫離濃厚的人治色彩。

在媒體讀到香港建制愛國人士如何為中央的決定,面不紅心不跳地解釋,理曲氣壯地說項,看得哈哈大笑,一洗這幾天來的鬱悶心情。

我看到有一種說法是這樣的:中央擔心王丹的證件有問題,怕出現被迫滯港的風險,到時賴著不走,麻煩就大了。這個所謂擔憂,歪理連篇,是典型的政治化妝師的吹風產物。台灣當局早已公開保證王丹的回台證件,還拿這個來做文章,真的令人失笑。

我又看到另一種說法是這樣的:王丹一開始就高調地向外張揚,而且不少無關的香港團體發起遊行,到中聯辦示威,早令中央不滿。治喪委員會更把司徒華的喪禮與支聯會掛鉤,把帛金捐給支聯會,在安息禮拜響起「六長四短」的鐘聲,把喪禮搞成政治活動,激怒了中央。拒絕王丹入境,是你們反對派做成的,責任不在我方。

聽到這種煞有介事的歪理,我真的笑出眼淚。

華叔做過香港立法會議員,做了二十一年支聯會主席,無容置疑,華叔就是政治人物。特首向華叔政治抽水,只讚揚他支持2012政改方案,但華叔一生最重要的工作,曾特首卻絕口不提。華叔支持八九民主運動,營救被追捕的民運學運領袖,堅持平反八九民運,結束一黨專政,追究屠城責任,建設民主中國。想起華叔,就一定想起中國民運,就一定記起平反六四。華叔的喪禮聯繫到六四支聯會,根本是應有之義,也是理所當然。

愛國建制人士常把甚麼甚麼「政治化」掛在口邊,其實最政治化就是他們自己。連食飯拉矢,都有政治角度,都能嗅出政治氣味來。指摘別人政治化,其實是賊喊捉賊。

他們要靠這些歪理搵食,何別認真,不看不聽,也就算了。但工作關係,我每天都被迫面對,非常厭惡,也相當難頂!

2011年1月28日 星期五

左派向港台「叫陣」 炮灰吳志森:導彈射蚊

蘋果日報 2011-01-29

八方人物
左派向港台「叫陣」 炮灰吳志森:導彈射蚊

http://hk.apple.nextmedia.com/template/apple/art_main.php?iss_id=20110128&sec_id=4104&art_id=14917366

人仰車翻

(吳志森‧三言堂‧20110129見報)

王丹被拒入境悼念華叔,令不少人跌得一地眼鏡碎。說真的,起初大家都沒有心存甚麼希望,尤其是保安局長急不及待表了一個冷血無恥的態:「悼念不一定要來香港」,之後,人們早絕望了,認為王丹可以來香港的機會,幾乎等於零。

後來,新上任的港澳辦主任會見香港媒體老總訪問團,大玩猜啞謎遊戲:「一國兩制下,內地不會干預特區事務,相信特區政府會很好地處理有關事件。」之後,王丹能否入境,又重新燃起港人一絲希望。

阿爺暗示,港官緊跟,口風急變,蔚為奇觀。保安局長一改強硬態度,表示會以「開放務實,情理兼備」考慮王丹的入境申請。特首先生更主動回應:「我們一定會依法辦事,酌情處理這個問題。」王丹入境,官員突然大吹暖風,給人一種希望愈來愈大的感覺。

是否早已聽到風聲,還是想抽政治油水,一眾本地愛國建制人士,除了一小撮「極左」派外,也紛紛放軟口氣:人道理由,特殊處理,開放入境,樂觀其成。如能成事,不知最後會不會以「成功爭取」來邀功。

連愛國建制人士都表態了,王丹入境還會不成功嗎?不但如此,特區政府的主事官員,亦跟治華叔喪委員會負責人,開始商談王丹來港的細節,雖然強調還未最後拍板,但稍為理性的人都會相信,事情相當樂觀,已跑入直路了,還會臨門失腳嗎?

但我們崛起的偉大祖國,在政治問題上,是很難用理性來判斷的。由於決策毫不透明,王丹最後被拒來港的「死因」,今後一段時間,相信還會有不少紛紛擾擾的猜度。

但最難堪的,相信都是那批早一天還表示「樂觀其成」的愛國建制派了。他們心知肚明,特區政府本也想讓王丹入境,但阿爺在最後關頭突然叫停。這明顯是中央某個大員的最後決策,只能揣摩,不能批評,作為愛國建制人士,更有義務和責任為阿爺分憂,理所然要找種種理由為中央解釋說項。

後面跟車太貼,前面急煞叫停,幾乎人仰車翻,唯有緊急轉軚。「有考慮整體公眾利益」「政府毋須交代理由」「不會破壞一國兩制」。太勉強太尷尬了,不得不搜索枯腸,找一些理直氣壯的理由。

2011年1月27日 星期四

森哥受困,唇亡齒寒

明報 副刊世紀 | 世紀.文字江湖 | 2011-01-28

陳雲

親共報紙抨擊香港電台《自由風、自由phone》節目主持人吳志森的論壇文章,已達二十一篇了,都是說森哥公器私用,挪用電台節目攻擊政府,卻不幫政府說好話,自己不批評反對派,也不容許支持政府的聽眾暢所欲言,臭罵反對派。森哥容許聽眾聲援大陸的在囚人權鬥士趙連海,然而,牽涉任亮憲的強姦案曝光之後,森哥卻不批評,也不容許聽眾評論此事。

森哥說「李嘉誠大宅獲批豁免樓面超過批建樓面一倍」,親共報紙的論壇作者便說他「挑動仇商仇富情緒,所針對的不僅是李嘉誠,而是針對和損害整個社會的安定繁榮,針對和損害七百萬港人的根本福祉!」並說「其中很多內容已經逾越法律底線,李嘉誠先生及其集團完全可以控告他進行誹謗。」

李嘉誠等同香港的安定繁榮,此等言論,在昔日鼓吹社會主義的日報出現,也是一大娛樂。這些作者,當然知道香港電台的廣播守則的,否則也不須連珠炮發,以文章的數量來欺壓人。若是有道理,只需一篇文章,廣播處長或政策局長便要嚴肅處理。親共報紙的言論攻勢,無非是要孤立一位公正的烽煙節目主持人,拿下一城,然後攻陷香港的言論自由陣地,也趁廣播處長離任在即,不敢出頭維護員工,也為下一任處長出難題、交任務,以趕走吳志森做「投名狀」。

我是讀親共報紙長大的,報紙說要香港電台為政府宣傳,支持政府,並且反對在野黨。這首先是違背香港電台的公共廣播原則,也是政治白癡。我為港台寫機構歷史(corporate history),書名《一起廣播的日子——香港電台八十年》,深知殖民政府容許香港電台批評政府,乃樹立權威、有效管治之不二法門。此舉令市民坦誠與政府交流,培養對政府的信任,最低限度也可疏導民怨,消弭暴亂。上世紀七十年代,殖民政府一方面推出種種善政,如「十年建屋」的公屋計劃,一方面大力鼓吹港台主辦論壇節目,多方批評,甚至不惜留難官員,務使政府防範錯誤,令民怨得到理性的紓解,成為建設香港的力量。香港的文明社會,在短短三十年迅速建立,殖民政府功不可沒,老一輩的公務員都見證這段艱辛歷程。

其次,親共報紙要港台支持政府,也是政治盲動。現今的港府政策,有哪一項是值得大吹大擂的呢?要支持曾蔭權,說增加老人津貼(生果金)便要附帶資產審查嗎?政府一轉臉,便自行否定了惡政,港台又如何自處?連親共政黨也剖白,說支持政府, 「只有辱、沒有榮」,隨時被政府出賣。所謂「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」,你們連自己都厭倦去做的,怎好意思叫森哥去做呢?

森哥是一位平正處事的人,比起我的「終極評論」,他也是安全評論了,港台若連他都容不下,便會淪落為政府的宣傳聲帶。到時,專業傳媒人被媚共的笨蛋取代,而原本攻擊或拉攏反對派的親共者也會無事可做,唯有將攻擊矛頭由評論人轉到老百姓身上。至於老百姓,沒地方發泄口舌,民主政黨也報廢了,便直接訴諸激烈行動。看官,這正是我停止政治評論想達致的後果啊,想不到今日竟有當權派來協力。香港人民的革命事業,怎會不波瀾壯闊?

九評地產黨

(吳志森‧三言堂‧2011-01-27見報)

未上市,先轟動,未開賣,已加印。陳雲道長在《九評地產黨》的序言,給一份免費報紙要求大篇幅節錄跨版轉載後,網上瘋傳,一發不可收拾。

聞說早前出版的《地產霸權》長居暢銷書榜首,次文化堂堂主彭志銘的嗅覺了得,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既有市場又有批判兼盡社會責任的大好機會。

單看作者陣容,就知道這本書不是跟風七日鮮之作:有文筆辛辣批判不留餘地的陳雲、有特區退休高官變身時事評論人的王永平、有民間學者馬國明、有活躍於公民社會的公民黨副主席黎廣德、對文化保育社區更新發展政策既有理論又有實踐的王英琦、有嶺大學者許寶強副教授、有遊走於學術與傳媒的王慧麟、有香港首席政治漫畫家尊子、還有掹車邊敬陪末座的小弟吳志森。利益申報了,廣告賣起來會自在得多。

如果說,《地產霸權》是讓讀者了解香港地產業如何運作的入門書,這本《九評地產黨》,就是一本研究地產財閥如何成獸成魔的深造作品。作者都是嚴肅的評論人,由強拍到重建,由規劃到保育,由新界土地到丁屋政策,由羨富變成仇商的過程,把長期存在歷久不衰地產霸權現象的前世今生,分析得淋漓盡致。這也是一部通識科必讀書,當然要多花心機和時間細讀,畢竟,這不是甚麼全攻略的雞精之作。

書的緣起,與陳雲被停寫專欄有關,彭社長提議陳雲把幾篇「闖禍」文章,結成小冊子,流傳後世。但陳雲認為書會太單薄,重新再寫又花太多時間,於是提議找不同作者共寫一本書。彭社長吹雞集合,得道多助,很快就埋好班,文章也火速齊集,差不多以史上最短時間成書。

《九評地產黨》的書名改得很爆,不少人以為抄襲法輪功,其實是取自六十年代中蘇鬧翻後,中共九評蘇共。九大作者的評論,叫「九評」最適合不過, 「地產黨」是香港最大的政黨,連官府都忌他們七分,試問哪個黨能與之匹敵?

書名是陳道長的主意,怕人抄橋,嚴格保密,連大部份作者都不知道,初見書名和封面,甚至嚇了一跳。地產商的屁股是摸不得的,何況是地產黨!這樣的書都敢出,是否下了從容赴義的決心?

2011年1月25日 星期二

菜園村事件的合理與不合理

(吳志森‧蘋果論壇‧20110126見報)

菜園村收地,衝突再起。善良的香港市民,早已忘了菜園村事件的緣由和經過。特區政府開動宣傳機器,把村民抹黑成貪得無厭的惹事之徒。在雞蛋與高牆之間,主流傳媒又一次站在高牆的那一邊,以目前香港的傳媒生態,這樣的結果,我一點都不感到意外。

為了使既有的生活方式得到延續,幾十戶村民用賠償金集資買了農地,請專業人士規劃生態村,錢付了,地契有了,規劃也做好了,萬事俱備,獨欠入村的路權。過路費是新界買地的規矩,這也罷了,但路權原來是海鮮價,昨天是三十萬,今天突然猛漲到五百萬,又提出更苛刻的條件,要價都是不明來歷的中間人。

有路權,新村馬上動工,搬村事成,就可騰出舊村讓高鐵工程順利展開。搬村就卡在路權的問題上,村民無法接受天價的苛索,只能死守舊家園,要求政府介入,讓事情得以解決。

官員的口徑是:這是私人糾紛,政府不會介入。有評論附和說,路權費應收多少,應參考市價作為標準,也可請仲裁機構評斷,收地風波,只有一個標準----是否合理,合理就應支持,不合理就要反對。

這種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評論,表面看來無可辯駁,但最關鍵是----甚麼才算合理?村民幾十年來選擇了這種半農半工的生活方式,但一聲高鐵來了,就要毁人家園,奪人私產,這算合理嗎?如果可以的話,他們願意繼續保留菜園村,過著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帝力於我何有哉的務農生活,但「帝力」卻偏偏找上門來,別無選擇,只能含著淚水,把經營幾十年的家園連根拔起,這算合理嗎?菜園村事件,一開始就不合理了。

好了,在警察推土機官員和建制力量等國家機器面前,村民脆弱得只像一群螻蟻,他們只有向現實低頭,同意搬村。但在發出復耕牌的問題上,當局諸多阻撓,直到去年九月才完成,覓地搬村也預到重重障礙,最後終於買了土地,卻卡在路權的問題上。

新界土地勢力複雜糾葛,政府袖手旁觀,區區幾十戶村民的力量,處理路權問題,只能任由宰割。要村民獨力應付這種無限度的苛索,算合理嗎?入村的路權是獨市生意,根本無市價可言,找仲裁機構評估,也非要雙方同意不可,這些看似合理但與脫離際操作實的提議,你認為合理嗎?

主流媒體的評論,擺脫不了傳統的「中環價值」:發展新的就要拆毁舊的,合理與不合理只能看賠償多少,市區重建是這種思維,基礎建設也跳不出這個框框,「維持現有的生活方式」,就等於阻住地球轉。如果菜園村民真的貪錢,他們應該拿著賠償炒樓,何必費勁堅持過這種永遠不會發達的務農生活?

一位八十後青年烽煙,引述網上流傳,改編自納粹時期一位德國牧師的懊悔,發人深醒:「當日政府要領匯打橫行,我沒有注意她,因為我不是住公屋;當日政府要拆皇后碼頭,我沒有守護她,因為我不是保育人;當日政府要掃平菜園村,我沒有保衛她,因為我不是社運人;當日政府要強拍舊唐樓,我沒有理會她,因為我不是買該區;如今田生的人已經在我家門外,可是已經沒有人剩下來幫我了。」

2011年1月24日 星期一

香港終於真正回歸「拆哪」!

(吳志森‧明報論壇‧20110125)

2011年1月3日,河南省駐馬店正陽縣水利部門強制在河道現場施工,破壞附近房屋的根基,遭居民反對。挖土機將一名前來阻止施工的婦女,撞倒壓在車下,最終不治身亡。大批公安、水利部門工作人員在現場強制監工,但視而不見,沒有施以援手,甚至嬉皮笑臉。據內地媒體報道,現場有群眾引述水務局一張姓局長曾這樣說:「撞死一個我負責,撞死兩個我負責,撞死十個八個,看誰還敢攔。」

2011年1月20日,港鐵、地政人員、警察到菜園村強拆收地,遭居民阻止,港鐵保安將關注組成員朱凱迪整抬起再摔在地上,朱盤骨受傷,半邊身僵硬,數以十計警察在旁圍觀,沒有介入,投訴亦不受理。事後,唐英年司長表示:「政府為建高鐵,以合法合情合理方法清拆菜園村。」

踏入2011年,香港終於回歸「拆哪」,無論是強拆收地、警察態度、官員反應、香港愈來愈與「拆哪」看齊,愈來愈大國「掘起」。

打從去年初高鐵撥款通過後,節奏急速的香港人,早已忘記了菜園村。稍為關心時事的朋友,可能會稍稍聽過菜園村民已接受現實,決定搬村。也可能會留意到,村民經過波折重重,出盡九牛二虎之力,終於覓得合適的土地,簽好買地合約,找專業人士為菜園新村做了規劃,滿懷希望的等待搬村日子的到來。

跟著而來的事情,主流媒體沒有興趣了。原來在新界買地,會有太多不明所以的「中間人」,提出太多難以說得清楚的「潛規則」。地是買了,但入村百多米的路,卻要另外付錢,而且是海鮮價,由起初的50萬,一路抬價,變成今天的500萬,還開出種種條件,令村民難以承受。沒有路權,建築車輪就無法駛入建菜園新村,雖然萬事俱備,但建村搬村的時間,就因為種種不能預測的原因,受到阻延。

路權問題膠著,無法解決,但港鐵地政每天都不停收地強拆,對村民進行沒完沒了的滋擾。村民其實希望盡快搬村,期待在新規劃的菜園新村重過新的生活,甚至不想在舊村多留一天。但新村未建,舊村要拆,菜園村民現時的處境,可謂「前無去路,後有追兵」。

其實問題一點都不難解決,只要在建築期讓出路權,讓車輛駛入,搬村就可以成事,高鐵工程也可馬上開展。但主事官員,卻以這是「私人」問題為由,拒絕介入,不想承擔,由始至終袖手旁觀。各方力量撒手不管,背後動機難以猜測,形成了今天的荒謬局面。

更荒謬的是,受僱拆村的工人大佬,透過工會投訴,工程遇示威,「做唔到嘢」,拆屋不成,被判頭解僱。你不讓我毁你家園,致使我丟掉工作,你保衛家園,等於打爛我的飯碗。這種因果顛倒的邏輯,踏入2011「拆哪」年代,特別令人哭笑不得。

2011年1月20日 星期四

蘋果副刊:十大惡人 字爆地產黨

20110121

去年,作家陳雲因炮轟地產商,專欄被停掉。事件曝光,人人口耳相傳:「地產商的屁股果然碰不得!」當時陳雲宣告政治大局不再評了,就讓它谷爆。這句話今天回頭看另有意思:不谷谷,讓你看到港人死局又怎會爆呢?他連同八位作者,寫成單單書名已爆到九彩的《九評地產黨》。問問你呢個 Moment,你要爆未?

記者:何兆彬
攝影:伍慶泉


■地產佬惡,明知都夠膽踩埋去的就仲惡,因此九評人加上出版社次文化堂老闆堪稱「十大惡人」:(後排左起)彭志銘、許寶強、黃英琦、黎廣德、王慧麟、尊子;(前排左起)吳志森、馬國明、王永平、陳雲。









系統分析香港出事
蘋:蘋果 陳:陳雲 吳:吳志森 彭:彭志銘

蘋:說說出版這本奇書的因由。

陳:去年九月專欄被《信報》 cut了,彭志銘說不如把(得罪地產佬)五篇文,結集起來好像小冊子一樣,加上一些樓盤相片,例如發水樓,好像《毛語錄》一樣出版。但這樣太單薄了,若出本書又不夠時間,那不如再找些朋友,各種觀點加在一起吧。

蘋:陳雲老師想快點出版,可有其時代意義?

陳:這是香港人共同認同的問題,不解決香港就玩完了。

蘋:去年一本《地產霸權》引起轟動,有何特別原因?

吳:大家都谷到爆了!很想有個系統分析,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呢?當然,那本書只是一個基礎的分析。

陳:那本書主要是講技術上,地產商怎樣遊走於灰色地帶,賺取暴利,而政府怎樣放水放權。如地產商明明蝕為甚麼都要收購巴士廠,跟着在城規會補少少地價,更改用途,不用投地回來就有土地儲備。

吳:其實對跟開這些線的記者來說,書中的東西都不新鮮。例如乙種換地權益書、收購鄉郊農地,十年都不動土地,然後跟政府傾……不是新料,但從來沒有人有系統地把它撰寫出來。

蘋:而且這本書幾年前已出過英文版,都沒有引起反響。

吳:始終香港是中文社會嘛。就像《南華早報》報道 83年地產商與政府早簽訂密議,限制政府不得在天水圍另行發展商業,以免妨礙私人屋苑的商業收益,但都沒有中文報章跟進。

蘋:讀了陳雲寫的序言,談到這文章。而這篇文章把數十年來兩朝政府政策背後的想法都揭示了,十分終極。

陳:是,要鬥到底,要像人民公敵這樣去鬥。



■(左至右)陳雲(作家、嶺南大學中文系副教授、《九評》一書編者)、彭志銘(次文化堂社長、作家)及吳志森(資深新聞工作者、港台時事節目主持、評論人)









「九評」有解

蘋:寫書時大家知道這書名這麼厲害嗎?同一本書叫《香港地產評論》跟叫《九評地產黨》效果差好遠。

彭:出版前,只有我們三個人知。

陳:書名是我跟彭志銘吹出來的,要保密,因為怕別人取來用了。

彭:森哥解釋一下,好多人還以為這是法輪功的。

吳:法輪功其實是抄人的。六十年代中蘇論戰,當時赫魯曉夫上台,他批判史太林寫成「史太林秘密報告」,當時中共很不高興,就寫了九篇很長的文章去罵赫魯曉夫是「修正主義」,這叫《九評蘇共》。法輪功後來就借了這名字寫成《九評共產黨》,我們再借用就成了《九評地產黨》。

陳:毛澤東他們是史太林扶植出來的,所以他們叫史太林做「史太林爺爺」。赫魯曉夫批評過史太林很多殘暴事情,批評他,即是批評自己的專政,毛澤東自然很不高興。

彭:九,其實是「很盡」的意思。

吳:單數是陽數,陽數去到盡就是九。九有攻擊性的,例如「九陰真經」,到了如十全武功,是完成了的意思。




■《九評地產黨》$108(次文化堂)













猶如病毒把你吃掉

蘋:怎樣人民公敵地去鬥?

陳:因為(地產商)是最大破壞香港生存環境發展前途的,甚麼政府前途、經濟、民生,這三大範疇都被他們破壞了;而且他們吃完就走,完全不打算長遠地經營或執政,所以他們是像病毒一樣地生存,不斷地複製自己。但他們實在財雄勢大,掌握了金融──因為地產能套取巨額現金,這樣就可以收購合併,跟着把所有東西都變成自己的業務,再去聯營。可嘆香港沒有反競爭法例,立法會沒甚麼權力,城規會沒它辦法,輿論都被他們控制住了。這樣下去,淘金方程式不斷把周圍統統變成了商場,只要是在商場,不管做甚麼生意它都能把你吃掉。

彭:補充一點,民生上,這令小市民沒有了希望。本來我窮,我咪住廟街囉,咪住深水埗囉,但現在連大角嘴都可以變豪宅!現在全世界最輝煌就是香港人,全部都住豪宅。以前我有點錢,我就搬去美孚,再有錢就搬去中環,人有階梯往上爬。但現在是人的絕望導致仇富的。

陳:就算你住粉嶺住寮屋他都可以趕你走。新界很多地都已被收購了,只要一批(更改土地用途),泥頭車就來。

彭:就算是農田都會自然燃燒,你看南生圍,地球有咁耐佢就有咁耐,都未試過濕地大火!

吳:不單止住,衣食住行都有。近日有博客(龐一鳴)要避開地產商一年,這才發覺生活極度不便,原來逃開他們往往多走不少路。本來不去萬寧,去森記藥房都得,但森記藥房快被它趕絕了。

蘋:但現在領匯就在殺害藥房嘛!

吳:所有小商舖都被謀殺。


回歸後領匯破壞生態

蘋:它最厲害一招,是你出得起它也可以不租給你。

陳:所以這哪裏是自由經濟?!

吳:其實如果不替地產商打工,出路也是很窄的。

陳:因為地產商收購很多公司,生出很多子公司,所以全港的大僱主只有十多個。從前香港有很多中小企,大家競爭,會有較優惠的條款出現。但是現在市場上很多臨時工、合約工,有人無糧出,畢業生只有幾千塊錢薪水,這些都是大機構來的。

蘋:好多人都以為這是回歸後才出現的問題吧?

吳:不,殖民地時代已經有。但英國佬的設計比較好,不會一面倒傾斜至此,他們當然係錫住英資,但華資可以與之競爭。英國佬作為中間人,在六七暴動後也不想去得太盡,以致社會不穩。

陳:英治時期還是有二元經濟的,你有自由市場,也有公屋/房委會商場是十分平租的,他們採用規劃方式,如房署的商場,連裏面有集郵社、文具舖也有規定,連鎖集團也無從入手。而且你租開它一定讓你續租,這有點像歐洲,有租務保障,你做開哪門生意,之後都不會更改了。但回歸後第一件事,就是出現了領匯。一有領匯保護網就被毀了,因為它本來是保護關乎民生、家族舖頭,還緩衝了租務市場。我住沙田,從前我常到禾輋購生活品,當時還有瀝源,東西都很平,現在都變成了領匯。

蘋:小商戶都消失了。

彭:哈,你班人想點呀,人家給你提供優質生活呀!

吳:我唔想咁優質,得唔得?

陳:我住沙田,但要買拖鞋就得出深水埗!這裏沒有$20一對的拖鞋賣。買膠水桶我也得往上水,因為日本城賣的水桶不是鐵柄的,這區都沒有傳統五金舖了。傳統香燭舖只剩一間,看來也頂不了多久。

林行止之轉軚

蘋:記得去年森哥本來替陳雲寫序,但出版社拒絕刊登,這次書中也登了。

吳:那一篇序很溫和,只是出版社揣摩上意。這令我想起兩件事,與林行止有關。一是我曾在《蘋果》評過地產商捐獻,後來他在專欄叫大家看看我這文章,其實我的文章與他的意識形態本南轅北轍,但他近年想法改變了很多。另一件事與陳雲有關。

陳:我一篇《地產商地獄式捐獻》出街後專欄就被停了。過了兩天,林行止的秘書打來,說林生有本新書結集,問可否把這篇文章收集在內,我說:收囉!

吳:也就是說,他不同意《信報》現行的政策。

陳:從前他總叫人要自私自利,又謂所有對資本的管制都會妨礙經濟增長,近年有點懺悔了,特別是他看到了近年美國全沒節制的金融詐騙。

蘋:那不是自由吧?

陳:所謂自由市場只是保護大財主大財團。舊區的徵地條例就像共產黨,一出收地條例你是沒法抵抗的,而且收地後它不會公開拍賣,錢只會落入市建局手上,賺的是小業主的錢!這是哪門子的自由市場?他們只是比老共的那一套溫柔一點,老共會把地主殺了,拿地……

吳:這一套就逼你自焚!

2011年1月18日 星期二

唐英年向香港核心價值宣戰

(吳志森‧蘋果論壇。20110119見報)

有人說,下屆特首準候選人唐英年日前對年輕人的公開演講,是對「八十後」開戰,將會掀起一場世代戰爭,我基本不同意這個結論。

唐英年批評的對象,表面看來,是「八十後」,針對的事件,也是近幾年「八十後」參與的社會運動,但細看整篇演詞內容,唐英年挑戰的,卻是香港的核心價值:公平公義、公正合理、開放透明…..無論是五十後、六十後、七十後還是八九十後,都密切相關,都珍而重之,唐英年不但「八十後」宣戰,而是向香港整個核心價值宣戰。

由天星皇后、喜帖街到大浪西灣、南生圍和海下,由屏風樓、蛋糕樓、發水樓到賣樓偷呃拐騙,由保育政策、保圍菜園村到生活方式的選擇。近幾年,由「八十後」掀起,浪接浪的社會運動,由單一事件,發展到價值之爭:地產霸權,已經發展成一個無法控制的妖魔,主宰著港人由搖籃到墳墓的一切生活,香港人無論在甚麼年代出生成長,無一例外地受到地產財閥的踐踏蹂躪,商場千人一面,小商戶被趕盡殺絕。壟斷經營,日常生活由超市、電力、燃氣到電訊、運輸、媒體,都由地產商包起,創業受到樓價租金扼殺,除了替直接間接地產商打工,幾乎別無選擇,向上流動的機會早被阻截,全社會都被地產霸權扼著咽喉,已經臉色發紫,奄奄一息。

由「八十後」掀起、參與、擴大、發酵的一場又一場社會運動,漸漸得到社會各世代、各階層的認同:我們再不能這樣生活下去了!地產財閥主宰社會的霸權要結束了!官商勾結的荒謬要揭發了!政治權力向富豪傾斜要制止了!對推土機的發展愈來愈抗拒了!人人應該可以選擇不同的生活方式愈來愈得到認受了!….

照此發展下去,只要港人稍為醒覺,只要香港社會的分配稍為合理,只要地產商的巧取豪奪稍為收歛,富豪財閥的既得利益就一定會受到衝擊,他們感到不安了。唐英年作為下屆準特首的不二人選,也理所當然成為本地財閥的最大保衛者,該出手時就出手,找一個場合,表面上是向「八十後」提出警告,實際上,是把這種較為合理的趨勢扼殺於萌芽狀態。

但可笑的是,在他的演詞中,說了一大堆不實的形容詞,企圖把髒水潑向「八十後」,但每一項指控,矛頭都對準了他自己和特區官員:「關門造皇帝」「剛愎自用」「車毀人亡」「走上不歸路」「把複雜問題簡單化」….細心的讀者,會發出會心微笑,甚至懷疑,替唐司長捉刀的寫手,會不會是無間道?

唐英年叫「八十後」包容,不要搞思想壟斷,不要對持不同意見的人動輒口誅筆伐。眼見不公不義,把頭別過去當甚麼都沒看見,等於是幫凶,等於替高牆加厚加高。唐司長,任何社會運動,口誅筆伐已經是最溫和的了,口誅筆伐是社會進步的動力。把美國極右分子犯下的槍擊案與「八十後」運動類比,企圖引起恐慌,其心可誅。為了社會向前走,大家一齊來,對唐英年這篇演詞,口誅筆伐。

2011年1月17日 星期一

惡人告狀 賊喊捉賊

(吳志森‧明報論壇‧20110118見報)

下屆準特首候選人唐英年,向年輕人公開演講,對香港「八十後」作出種種指控。最貼切的形容,是「自暴其短」:他對香港社會的理解如此無知,對解決深層次矛盾這般無能,面對「八十後」,更是最大盲點,誤讀誤判,儼然向「八十後」宣戰。唐英年的發言,顯然是要討好小圈子的特首選舉委員,令極端保守勢力共鳴稱道,增加日後勝算的機會。但唐英年對社會無知無能誤讀誤判,2012年他如果真的上台,對香港的管治,可能帶來巨大災難。

對於唐英年的指控,如果換了主詞,把「八十後」改成「特區政府」,多麼巧合和奇妙,竟然完全適用,更是句句到肉,針針見血。

唐英年指控「八十後」:「剛愎自用加上勇往直前,最後很容易車毁人亡。」聽到這句,相信不少人與我一樣,大笑不止。特區政府浪費人力物力申辦亞運,是隨手拈來的一個最好的例子。如果特區政府不是不顧民意,不是「剛愎自用加上勇往直前」,會落得連建制派都倒伐反對,大比數慘敗,令政府面子盡失,衝擊管治威信的「車毁人亡」局面嗎?

唐英年指控「八十後」:「關起門來當皇帝,自己說了算。」特區政府近年這種「關門皇帝」政策多的是:天星皇后、喜帖街….無可挽回,慳電膽、外傭稅、生果金、堆填區….罄竹難書,要等到民怨沸騰,輿論狂轟,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收回成命。近期交通津貼擴大版,也是這種「關門皇帝」的典型例子,民情蘊釀發酵了,群情開始洶湧了,官員們還是懵然不知,仍然自我感覺良好。

唐英年指控「八十後」:「將複雜問題簡單化。」通篇演詞所強調的「權利責任」「原則妥協」,正正就是包括唐英年在內的管治階層,長期地把「複雜問題簡單化」的惡果。激起更大的社會矛盾,累積民間的日益不滿,是因為刁民只講權利不負任,只講原則不懂妥協的結果?只要他們講點責任,學懂妥協,各讓半步,就事大吉,天下太平了?

天下沒有比這更黑白顛倒的事情了,究竟誰不負責任?究竟是誰絕不妥協?就是政府長期包庇縱容的富豪財閥:地產主導,將全港各區變成千人一面;發水炒賣,騙盡小市民的積蓄血汗;無所不包,控制我們日常生活,把小商戶趕盡殺絕;經濟壟斷,令年輕人失去上升的希望。對這種一分一毫都賺盡的絕不讓步的行為,在政府長期不負責任的政策和法律保護下,地產財閥已被養大得成一隻無法控制的妖獸了,所謂立法規管,只是隔靴搔癢,能收效嗎?

官商勾結不是填充題,而是赤裸裸血淋淋客觀存在的事實,否認乘以任何數都是否認,惡人告狀,賊喊捉賊,掩著耳朵,閉起眼睛,連面對都不敢,還能指望他能解決深層次矛盾嗎?

文革大批判第18篇

文革大批判第18篇:縱論香港:吳志森裝傻扮懵 欲蓋彌彰

http://paper.wenweipo.com/2011/01/18/PL1101180001.htm

又創新紀錄。

2011年1月15日 星期六

新書:《九評地產黨》


已在各大書局發售。又一罪證。




九大作者:陳雲、黎廣德、王永平、馬國明、尊子、黃英琦、許寶強、王慧麟、吳志森。再加社長彭志銘。未上市,已轟動。未開賣,已加印。

2011年1月14日 星期五

我沒有敵人

(吳志森‧三言堂‧20110115見報)

把《不是一個人的戰爭》放上網,得到最多的回應是:「支持!」「撐你!」「頂住!」「你絕對不是一個人!」「他們的批評就是對你的讚美!」各位網友,我在此謝過。

黨報來勢洶洶,老友憂心忡忡,緊急約我出來吃飯,打氣減壓。天寒地凍,心頭暖意,直透全身。朋友、讀者、聽眾、觀眾,熱情、誠懇,默默的站在我身邊,表達支持,又豈會四野無人,當然不是一個人的戰爭。

如何看待這些急風暴雨的批判?我第一個反應是:習慣了,也在預計之中。有壓力嗎?當然有,更大的感受,是好像突然遇到一大群蒼蠅,帶著惡臭,嗡嗡亂飛,趕之不去,與其說是壓力,不如說是令人討厭的干擾。

我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,對黨報沒有恨意,對千篇一律的批判文章,對千人一面的打手作家也沒有恨意,我反而同情他們。寫這些奉命文章,可能是為了搵食糊口,更可能是身不由己。我沒有敵人,他們都不是我的敵人。

這些邏輯混亂水平低下的批判文章是畸形體制的產物,是過去幾十年政治運動的歷史形成的。這種「極左」意識形態,在內地早已消聲匿跡,主流媒體也絕無僅有,只剩下一些「左派」網站苟延殘喘。文革陰魂,卻竟然在「一國兩制」的香港保存得如此完好無缺,真是令人驚訝。

不要以為這種文革式的大批判,針對的只是我一個人,其他人就可置身事外,別過頭,就可以當甚麼是都沒有發生。他們固然是針對我,但確確實實在針對香港言論自由的核心價值。如果能用如此低成本,十多廿篇文章就能打掉一個不同意見的節目主持人,而大家又視而不見,袖手旁觀,大氣也不敢吭一聲的話,今天是我,明天,大家都不能倖免。

還記者納粹德國牧師馬丁.尼莫拉的故事嗎:「起初他們追殺共產主義者,我沒有說話,因為我不是共產主義者;接著,他們追殺猶太人,我沒有說話,因為我不是猶太人;後來,他們追殺工會成員,我沒有說話,因為我不是工會成員;此後,他們追殺天主教徒,我沒有說話,因為我是新教徒;最後,他們奔我而來,卻再也沒有人站起來為我說話了。」

2011年1月13日 星期四

文革大批判:第16篇

文革大批判:第16篇《香港文匯報》吳志森是理解力低下還是作賊心虛?

http://paper.wenweipo.com/2011/01/14/PL1101140002.htm

2011年1月12日 星期三

恐怖主義

(吳志森‧三言堂‧20110113見報)

「為了一個自認『崇高』的目標,整肅意見相左的人,不惜濫殺無辜,以製造震嚇效果,是民間做的,叫做恐怖主義。政府為之,叫做國家恐怖主義。」----龍應台。

我連續幾個星期受香港兩份黨報十多篇文章的密集攻撃批判,從任何角度看,都是一種恐怖主義。

首先,對我而言,他們的企圖非常清楚,迫我閉口噤聲。有網友問我:「為何要花如此大的力氣對付一個人?」這個問題我也希望知道答案,但如果你知道幾十年前那個瘋狂的年代,明白這幫人感染病毒到今天還未痊癒,而且早已深入了血液骨髓遺傳基因,這種非理性的荒謬行為常常發作,就一點都不奇怪了。

有網友問:恐懼嗎?恐怖主義的目的,就是要別人感到恐懼,然後屈服。如果我既恐懼又屈服,豈不中了恐怖主義的下懷?像一些網友所說,給黨報批判,是我的榮耀,證明了我講的是真話。問心無愧,我恐懼甚麼?

恐怖主義的一貫手法,就是狂轟濫炸,傷害無辜,使一般人都感到懼怕:「如果繼續這樣,我會不會成為下一個目標?還是收歛一點好了。」雖然目標不是瞄準你這個人,但產生的震嚇效果,殺雞儆猴,擔心會否有同一下場。甚至令其他人疏遠你,連開口支持都擔心受到連累。所謂寒蟬效應,就是如此這般產生出來。

黨報為何要對我進行密集批評,答案早已寫在紙上:「特區政府對吳志森公器私用,不能視若無睹,必須炒魷,否則就不能向納稅人交代!」「你還有資格做港台的節目主持人嗎?」「新任廣播處長如果繼續視而不見,港台肯定被吳志森拖累,沒有前途。」

清楚不過,用心太明顯了。要在新處長上任前製造輿論,向港台管理層施壓,把我除掉,甚至將我的存在與港台的前途掛鉤。何德何能,太抬舉了,要達到目的,輕言一句就可以了,何必勞師動眾呢?

但試想想,如果用十多篇邏輯混亂不知所云的批判文章,就可以把一個不同意見的節目主持人換掉,成功了,食髓知味,看其他人不順眼,下一次豈不又可故技重施?黨報要控制港台,要用文革大批判的手段,來控制香港的輿論導向,可以輕易得逞嗎?

來論:請吳志森回答:《文匯報》文章講的是否事實?

又來了!

來論:請吳志森回答:《文匯報》文章講的是否事實?

http://paper.wenweipo.com/2011/01/13/PL1101130001.htm

2011年1月11日 星期二

王丹入境 權在特首

(吳志森‧蘋果論壇‧20110112見報)

新上任的港澳辦主任王光亞,會見香港傳媒老總訪京團,被問到會否批准學運領袖王丹訪港祭華叔,王主任沒有正面回應,只說:一國兩制下,內地不會干預特區事務,相信特區政府會很好地處理有關事件。

王主任的回應,究竟是王丹所說的只是「打官腔」,還是李卓人說的「正面訊息」,相信又會掀起新一輪的啞謎遊戲。我嘗試有這樣的解讀。

可能一:民運人士能否進入香港,是極其敏感的事,表面雖云是特區的內部事務,但如果不獲阿爺首肯,「畀個天特首造膽」,都不敢擅作主張。王主任開聲說「相信特區政府會很好地處理有關事件」,內裡的含意是:王丹能否來港,由港澳辦拍板,最後責任卻由特區政府來承擔,無論如何,特首都要硬啃這隻死貓。

可能二:「一個兩制」嘛,特首不能像個小孩,事事問阿爺准不准。王丹能否入境?如何入境?按甚麼條件才准入境?官員可以運用政治智慧處理,後果只能自己承擔,怎樣才算「很好地處理有關事件」,自己衡量,自己揣摩,自己看著辦。

王主任開了金口,說香港是一部難讀的書,但他脫口而出的「相信特區政府會很好地處理有關事件」,卻更難讀更難理解。做香港特首真的一點都不容易,萬一錯了,肯定吃不完兜著走,即使能保得住烏紗,也會影響退下來能不能當上國家領導人的前途。

無論如何,既然王主任已經說了,港澳辦撇清關係了,球已經在香港特首這一邊,正如李卓人所言,大家都應該當成是「正面訊息」來解讀。王丹能不能入境,既然特區政府可以自主處理,就應該鍥而不捨地向特區政府繼續爭取,特首也不能分分鐘都拿阿爺出來做擋箭牌,權責分明,不能再推諉責任了。

王丹要求訪港祭華叔,姿態擺得很低,自我設限提出「三不」:不接受訪問、不開新聞發布,不公開活動。為了增加成行的機會,「三不」以外,王丹還主動加上第「四不」:不過夜,鞠完躬,馬上離開。夠「安全」了吧!

王丹手無寸鐵,一介書生,「四不」承諾,做得幾乎滴水不漏,港人如果稍不留神,可能連王丹的影子也見不著,根本不知道王丹來過。這樣的再三保證,誠意已經百分之二百充分了,如果還要諸多留難,或繼續將王丹摒諸門外,還不但是不近人情,而是麻木不仁,冷血無恥了。

華叔當支聯會主席二十一年,親自參與「黃雀行動」,為中國民主運動奮鬥終生,王丹、吾爾開希作為後輩,只希望在華叔靈前鞠躬致祭,表達哀思,如此卑微的要求,絕對符合人倫天理,在稍為正常的社會,都不會成為「問題」,也不該引起「爭論」。

王光亞講得清清楚楚,批准王丹入境,權責都在香港特首的一方,特首先生在公開場合三番四次扮啞巴不回應,可能因為形勢未明。今天避無可避了,馬上出來表個態,讓事情明朗化,否則雪球只會愈滾愈大。

2011年1月10日 星期一

既恐懼死人 更害怕生人

(吳志森‧明報論壇‧20110111)

華叔走了,學運領袖王丹和吾爾開希,希望來港,在華叔靈前鞠躬致祭。這本來只是一個非常卑微的要求,從人情法理上絕對說得過去。但特區官員態度龜縮,缺乏承擔,令一件本來簡單不過的事,變成一個愈滾愈大,懸而未決的政治炸彈。

政治任命的問責局長李少光,完全缺政治智慧,華叔大去後幾小時,被記者問到,竟然這樣回應:「哀悼司徒華不一定要來香港,香港有獨立的入境政策和制度。」這番不近人情近乎冷血的官話,理所當然被輿論狂轟。李少光回應的前半段固然違反倫理常識,後半段更是自相矛盾,既然香港有獨立的入境政策,即是可以不用看阿爺臉色,為何到今天,還是支支吾吾,未能決定?

王丹以「三不」自我設限:不公開活動,不接受訪問,不開新聞發布會,其姿態之低,已經近乎「乞求」。後來還加上第「四不」:不過夜,致祭完畢,馬上離開香港,其姿態,已比「乞求」更低一層了。

華叔擔任支聯會主席21年,親身指揮「黃雀行動」,拯救了不少民運人士脫離險境,為中國民主運動奮鬥到最後一口氣。王丹希望來香港,只是希望送這位前輩最後一程,何罪之有?

民運領袖來香港沒有先例嗎?絕對不是,回歸後,柴玲來過訪友,吾爾開希來過致祭梅艷芳,李錄更可陪巴菲特、蓋茨訪問大陸….值得注意的是,他們都在六四後被營救逃離大陸,嚴格來說仍是「通緝犯」,仍有「待罪之身」。

而王丹,先後兩次被捕入獄,其後「保外就醫」,流亡美國,學有所成,再到台灣教書。即使王丹當年在頭號通緝名單,但牢已坐完,保外就醫監外執行,亦已刑滿。退一萬步來說,即使王丹真的犯了國法,但已經接受處分。人們不禁要問,為何仍是「待罪之身」的柴玲、吾爾開希、李錄可以來香港入大陸,但早已刑滿出獄的王丹,理論上已回復自由,三番四次申請來香港都被拒絕,要求來香港在華叔靈前鞠躬,都要百般阻撓?

「中國良心」報告文學家劉賓雁流亡美國,死後5年骨灰歸葬故土。「長眠於此的這個中國人,曾做了他應該做的事,說了他自己應該說的話。」,生前遺願要寫在墓志銘的一番肺腑之言,也被當局禁止,墓碑上仍留著空白。一個虛怯的政權,對死人的恐懼,比對生人更甚。阻撓王丹、吾爾開希來港致祭華叔,難道是既恐懼死人,更害怕生人?

有人說,王丹公開提出三不、四不,是公開叫價,太高調,太不給阿爺面子,壞了大事。一介書生,沒權沒錢沒武器,獻朵白菊,深情致哀,能損你七千萬黨員幾百萬解放軍的鋼鐵長城一根毫毛嗎?一個靠面子統治的政權,能大國崛起嗎?

(samngx123@gmail.com)

不是一個人的戰爭

(吳志森‧三言堂‧20110111見報)

由去年12月下旬開始,香港兩份黨報,發動對我的大批判,直至寫稿為止,已經有13篇了,哈哈,數量超出了60年代中蘇論戰的紀錄。不讀內容,單看其中一些標題,已經夠嚇人了:

《吳志森充當「政治打手」 違港台持平原則 》《港台吳志森公器私用》《吳志森當「打手」 網友不接受》《吳志森偏袒反對派違持平公正原則》《吳志森利用「自由風」節目「井水犯河水」 》《吳志森走火入魔 港台豈能放縱? 》《吳志森:你有批評過反對派?為建制講過好話嗎?》《網民:「做人不能太吳志森」 》《吳志森豈可利用「自由風」節目煽動仇商仇富 》《放縱吳志森逾越兩制界限 港台須問責》….

我沒有逐篇看完,一來是這些所謂批判文章,水平低下,一路走來,始終於一,四十年不變;二來是羅織的罪名和搜集的證據,像一盤甩了磁粉的錄音帶,剪剪貼貼,舊文翻炒,邏輯和語言的混亂,即使多讀三遍仍是不知所云。

我們這些讀過毛選,看過四人幫梁效文章的過來人,老老實實,這種水平,連幼兒園程度還不到。太多正經事要做了,跟他們認真,只會浪人類寶貴的時間。

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,2004到2006這三年,黨報對我主持節目的批判,來勢洶洶,我把這些文章保存,幾年下來,用12號細明體,足以填滿超過30張A4紙。不過那時候的背景形勢有所不同,名嘴封咪,肅殺之氣,撲面而來,有人趁機混水摸魚,企圖通過黨報的影響,肅清媒體的不同聲音,要他們只能聽聽話話唱讚歌,不許有任何異議。結果,當然是不能得逞。

這種文革式的大批判,停了幾年,今天突然又再發作,兩星期密集攻擊,已經寫了幾萬字。動機根本無需猜測,從文章的內容看,就知道企圖是一貫的:要禁閉我的聲音,要港台除掉我這個人。

奇怪的是,我只是傳媒界一個小人物,無論能量和影響力都遠不及封咪名嘴,用密集式的輿論攻勢要我閉嘴,這種厚愛,就像用洲際導彈打蚊子,何必呢?直接找有關負責人,下個命令,不就可以了嗎?

這不是一個人的戰爭,但縱使四野無人,我還是要自己面對,因為我相信,公道自在人心。

政治抽水

(吳志森‧三言堂‧20110109見報)

華叔走了,一位影響香港歷史進程的人物過世,在香港社會引起極大迴響,對華叔的懷緬和悼念,是自然不過的事。

我特別留意不同政見的人,對華叔逝世的反應。官方新華社只用了88個字,稱華叔為特區前立法會議員,其他一概不提,官方口徑,尚可理解。本地政治人物,觀點不同的,大多語焉不詳,都是遺憾、痛心、可惜….顧左右而言他,不敢對他有任何實質的,無論是正面還是負面的評價。

建制中人,最勇的可能是行政長官了。曾特首在華叔過世後幾小時,就發出了一篇頗為詳盡的新聞稿,原汁原味抄錄如下:

行政長官曾蔭權今日(一月二日)對司徒華辭世深表難過。

曾蔭權表示︰「司徒華先生一生熱愛中華、熱愛香港,致力推動民主發展。他為人剛直不阿,一直堅持理想,從不言休。崢崢風骨,深受各界尊敬。」

「即使晚年與癌魔搏鬥期間,司徒華先生仍然念念不忘香港的民主發展。他支持二○一二政改方案,力爭黨友及市民認同。政改方案通過,香港民主邁出重要一步,司徒華先生功不可沒。」

「司徒華先生擔任立法會議員多年,議政論事,嚴謹認真。他亦是一位資深教育家,從事教育工作四十載,知識淵博,桃李滿門,更領導香港教育專業人員協會多年,對本港教育界貢獻良多。」

「我和我的同事謹向司徒華先生的家人致以深切慰問,我們將永遠懷念他。」

縱觀整篇內容,用詞得體,態度懇切。刻意不提成立支聯會,不提華叔對內地民運的貢獻,作為特首,身份不方便,政治不正確,可以理解。

但文中提到「他支持二○一二政改方案,力爭黨友及市民認同。政改方案通過,香港民主邁出重要一步,司徒華先生功不可沒」,有路人皆見的政治抽水動機,是最大的敗筆。

曾特首這種做法,是拉別人的裙蓋自己的腳,用華叔的形象來肯定自己,這不是抽水是甚麼?華叔對這種做法會感到高興嗎?

試想想,如果通篇新聞稿,將這上述這段為自己臉上貼金的內容抽起,非但不會引起不必要的爭議,更排除了人所共知的不良動機,不是好得多嗎?但如果刻意非抽水不可,別人又有甚麼辦法?

2011年1月7日 星期五

悼華叔

(吳志森‧三言堂‧20110107見報)

跟華叔沒有太多交往,我是記者,他是政治人物。初出茅廬採訪華叔,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,內容是甚麼相當模糊,但記得他嚴肅得令人害怕,準備不足,只會捱罵。後來在電台訪問他,都是有關六四、民運的話題,對華叔感性柔和的一面,很少接觸。

華叔寫專欄,我是他的讀者。後來,我跟他同寫《三言堂》專欄。華叔這個小框框,少談硬繃繃的政治,有時寫古詩,有時是老作家舊聞,更多的,是寓言。後來才知道,華叔曾經編輯過兒童刊物,更是兒童故事的高手。華叔的故事,微言大義,語重心長,讀後,都有豐富的收獲。

華叔搞教協,創立支聯會,成立民主黨,是香港工運、社運、本地和國內民主運動的奠基者,對香港歷史進程帶來極深遠的影響。

華叔給我最深的印象,是「堅持」兩個字,決定要做,工運、社運還是民運,不管道路如何崎嶇曲折,艱難困苦,都會堅持到底,永不罷休。

但華叔不但是理想主義者,更是現實主義者,搞運動既講原則,更重視謀略,甚麼時候放甚麼時候見好就收,幾時播種,到時候收割,華叔都有一番獨到見解,而且眼光銳利,看見人家看不到的東西。看到形勢逆轉,明知不可為,會突然叫停,保留實力。這種獨到的謀略,在香港近世的政治人物當中,前無古人,恐怕更沒有後之來者。

就可能因為謀略的運用過快過急,無法不惹起爭議。晚年反對五區辭職變相公投,推動與中央溝通,同意通過政改方案,都成為泛民分裂的導火線,至今仍爭論不休。令人不解的是,當年猛烈批判馮檢基的「又傾又砌」,與提倡「大和解」的劉千石決裂,又或批評張炳良建制路線,華叔今天的取態,與他們有甚麼分別?從本質上看,他們更是早著先機而已。

不過,人無完人,在人生的長河裡,不惹起爭議的,只能是平庸之輩。華叔豐富多彩的一生,就是一部活生生的香港社會運動史。人雖已去,但遺留下來的影響,相信會延續下去,歷史功過,留待後人評說。

遺憾的是,華叔未能親手完成回憶錄,只能由他人代筆,歷史原貌能否保留,令人擔心。

願華叔一路走好!

2011年1月6日 星期四

文革大批判 第12、13篇

文革大批判 第12、13篇

縱論香江:放縱吳志森逾越兩制界限 港台須問責 http://paper.wenweipo.com/2011/01/07/PL1101070001.htm

網民痛斥吳志森污衊李嘉誠 http://paper.wenweipo.com/2011/01/07/HK1101070023.htm

2011年1月5日 星期三

縱論香江:吳志森豈可利用《自由風》節目煽動仇商仇富

第十一篇了。香港《文滙報》縱論香江:吳志森豈可利用《自由風》節目煽動仇商仇富http://paper.wenweipo.com/2011/01/06/PL1101060001.htm
文革式大批判愈來愈精彩!

2011年1月4日 星期二

要求港澳辦對香港傳媒多做些甚麼工夫?

(吳志森‧蘋果論壇‧20110105見報)

香港人參加國情研習班,回歸後愈來愈多,對象遍及各種各類專業人士。與意識形態和宣傳有關的,例如傳媒、老師等等,特別成為重點培育的對象。曾特首也在施政報告提出,國民教育將會成為中小必修科,每個學生也有機會到內地學習交流,了解國情,提高對國家的認同感。這種主題先行的愛國主義教育,無論對成年人或年輕學子,將成為今後集體洗腦教育的固定模式,不出幾年,就會在全香港遍地開花。

一群香港老師,到北京國情研習,受到港澳主任王光亞接見。不知是否這種洗腦教育相當成功的緣故,一位香港名校的王老師,以流利的普通話,率先發言,先批評香港學生的國民意識非常薄弱:「香港學生一個很大的通病,就是說,當中國發生好的事情、正面的事情的時候,譬如說奧運呀世博呀,國民意識就非常強,會感到自豪是一個中國人。但是當一聽到負面消息,尤其香港媒體比較喜歡發放負面消息,國民意識又會慢慢的減弱,好像一加強就突然間又減弱。」

王老師認為,這跟香港傳媒有關:「國家發生一些重大的事件,部份香港的傳媒也做了很多工作。但港澳辦能不能夠在媒體上面做多一點工夫,讓大家不要只報負面的消息。我相信會對國民教育的推行應該會有很大幫助。」

要求港澳辦對香港傳媒多做些甚麼工夫?王老師沒有明言,王光亞主任也回應得不具體,只說傳媒對國民教育可發揮積極作用,香港教師要加強了解國情,更要言傳身教。

王老師要京官對香港傳媒做多點工夫,心中是否已有具體建議?還是只因為這位中文科的年輕老師實在太過單純,對香港傳媒運作根本一無所知,又或見到京官心情太亢奮,投其所好,變得語無倫次而「隨口噏」?恐怕只能由她本人來回答。

王老師即使入世未深,不熟悉本地傳媒,但只要稍稍留意身邊事物,關心新聞時事,與學生多交流,理應不該有如此違反常識的發言吧。例如小童群益會所做的「香港中學生眼中的中國年度大事選舉2010」,就是國民教育的好材料,入選十大的,包括劉曉波獲頒諾貝爾和平獎、譚作人查究豆腐渣工程被判囚、趙連海為結石寶寶維權被捕坐牢,其餘的,都是天災人禍的新聞,勉強算是正面的,就只有上海世博。

年紀更小的,想法又如何?也是小童群益會做的「最觸動兒童事件」選舉,劉曉波奪諾貝爾和平獎,被兒童評為「最大快人心」事件,小朋友希望中國政府不要再打壓言論自由,中學生指劉曉波得和平獎是中國人的光榮,對他被禁止出國領獎感到不平,反映中小學生對中國的民主和人權都有很高的盼望。

傳媒只負責報道,負面新聞不是傳媒製造出來的。王老師,請你搞清楚,影響學生國民意識強與弱的,始作俑者是中國政府自己,要「多做點工夫」,是中國政府對待人權自由和異見的態度。請你不要與京官同一思路,動不動就只想到要禁制傳媒。

設立香港中宣部

(吳志森‧三言堂‧20110105見報)

香港名校王老師,在北京國情研習班發言,要求港澳辦對香港媒體「做多點工夫」,引來強烈回應。

我不知王老師是否土生土長,如果了解香港,明白香港社會的實際運作,絕對不會說出這些違反常識的話來。我擔心的是,為人師表,言傳身教,學生可以從她身上學到甚麼?

先看看王老師的事實與邏輯:中國發生好的正面的事情,香港學生的國民意識就非常強,聽到負面消息,尤其香港傳媒喜歡發放負面消息,國民意識又會減弱。結論是:港澳辦要對香港傳媒「做多點工夫,讓大家不要只報道負面的消息。相信會對國民教育的推行應該會有很大幫助。」

香港傳媒只喜歡報道負面消息嗎?完全與事實不符。香港媒體,除了極少數,都是有喜報喜,有憂報憂。況且,香港自由多元,各種政治立場的媒體並存,互相平衡,「只報道負面消息」的情況,根本不可能存在。

神七上天京奧世博亞運,本地媒體的篇幅沒有少。如果北京當局善待異議分子,沒有把劉曉波、譚作人、趙連海關起來,沒有用維穩之名肆意打壓維權人士,沒有買官賣官貪污腐敗,沒有強拆民居霸佔私產做成流血衝突,沒有內地這種體制人為地製造出種種負面新聞,香港媒體會報道嗎?

王老師在香港教書,每天接觸媒體,沒可能不知道吧!就算身在國內,通過互聯網,不少內地人對香港傳媒生態瞭如指掌。王老師的話,相信連內地黨官都不會相信。

要求港澳辦對香港媒體「做多點工夫,讓大家不要只報道負面的消息」,甚麼工夫呢?借鑑國內的體制,先在香港設立中宣部,授權管轄全港各太小傳媒,再在各媒體成立黨支部,由支部書記掌握人事言論大權,所有出版廣播內容事先送檢事後審查,犯政治錯誤的都烏紗不保人頭落地。一年十二個月,每到敏感日子,中宣部負責人都向各媒體第一把手發出指示,甚麼新聞是可以報,甚麼要用官方通稿。

如此控制嚴密,保證所有媒體乖乖聽話,丁點負面新聞都不會漏出來,祖國形勢永遠一片大好,對香港推行國民教育肯定有很大幫助,學生的國民意識肯定非常強。名校王老師應該很滿意。

香港《文匯報》網民:「做人不能太吳志森」

哈哈,第10篇,超過中蘇論戰了。香港《文匯報》網民:「做人不能太吳志森」
http://paper.wenweipo.com/2011/01/05/HK1101050022.htm

沒分井水河水 而是血濃於水

(吳志森‧明報論壇‧20110104)

朋友隔壁來了一個說普通話的家庭,家境富裕,子女在國際學校唸書,出入只說流利英語。隔三差五,午夜都傳出吵鬧聲,夫妻吵架,老公咆哮,老婆尖叫,子女痛哭,然後擲杯碟毀家具,鬧聲震天,永無寧日。

朋友無法安眠,既怕鄰居未成年子女受到傷害,更擔心鬧出人命,午夜吵醒,唯有報警求助。警察到來,多方勸喻,吵鬧稍息。相隔幾天,又故態復萌。朋友懷疑鄰居虐兒,不怕被指干預別人的家事,致電社署,說明原委。社署回覆,因私隱不便透露詳情,但要朋友不用擔心,社工已經密切跟進。朋友舉報懷疑個案,及早阻止家暴惡化,社署職員千多萬謝,並稱如有任何異常情況,可與他門繼續聯絡。

聽見港澳辦主任王光亞大發「井水不犯河水」的偉論,我不期然想起了這個真實故事。

香港與中國大陸同是一國,實行的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制度。香港有言論新聞自由,政府受到第四權監督;有獨立的司法,讓公義得以彰顯;有廉潔的制度,重視程序正義….回歸13年,雖然一切逐漸衰敗萎縮,但制度底子深厚,至今仍然起著重要的作用。自由民主、公平正義、監督制衡、人道關懷,經過百年的累積沉澱,成為港人珍視和堅持的核心價值

深圳河北面,實行一黨專政,司法不獨立,缺乏制衡,權力腐化,集團性貪污的規模和金額屢創新高,權錢色交易花樣百出層出不窮,為了維持強大而虛怯的權力,維權受到肆無忌憚的打壓。「一國兩制」,在制度和結構上,南轅北轍,出現矛盾應屬必然。

趙連海作為一個負責任的爸爸,堅持維權,為了孩子的健康討回公道,卻由原告變為被告,以莫須有罪名判監坐牢,上訴權利被剝奪,家屬的自由被侵犯。這一切,都超越了香港人核心價值的底線,觸動著香港人最敏感的神經。

隔壁關門打仔,喊聲震天,哭聲淒厲,虐打孩子,即使是點頭之交的鄰居,都會伸出援手,阻止慘劇發生。這不是干預別人的家事,只是最基本的人道關懷。

劉曉波提出政治改革,譚作人查究豆腐渣工程,胡佳關顧愛滋病人,趙連海為結石寶寶吶喊出頭….他們都用最溫和的方法維護公民應有的權利,卻受到無情鎮壓,打入大牢,作為同胞,又豈會無動於中?又豈能袖手旁觀?「一國兩制」是何等脆弱,又豈會不擔心,不知哪一天,這隻毫無制衡的權力之手,會伸到只有一河之隔的香港來?

港人向汶川玉樹地震災民伸出援助,對劉曉波趙連海被打壓憤憤不平齊聲抗議,同樣都是同胞之情,同樣都是人類之愛,沒分井水河水,而是血濃於水。王光亞主任,這麼顯淺的道理,難道你真的不明白嗎?

(samngx123@gmail.com)

「對傳媒做多點工夫」

(吳志森‧三言堂‧20110103見報)

名校王老師,參加北京國情研習班,高官接見,率先發言,不知是否「接近權力亢奮症候群」發作,一開口,就語無倫次。

王老師用流利普通話,先大讚香港國民教育做得不錯,在升旗禮和奏國歌時表現得很有禮儀,話鋒一轉,先批評香港學生的「國民意識」不夠紥實:

「香港學生一個很大的通病,就是說,當中國發生好的事情、正面的事情的時候,譬如說奧運呀世博呀,國民意識就非常強,會感到自豪是一個中國人。但是當一聽到負面消息,尤其香港媒體比較喜歡發放負面消息,國民意識又會慢慢的減弱,好像一加強就突然間又減弱。」

接著,又批評香港的傳媒:「國家發生一些重大的事件,部份香港的傳媒也做了很多工作。但港澳辦能不能夠在媒體上面做多一點工夫,讓大家不要只報負面的消息。我相信會對國民教育的推行應該會有很大幫助。」

報章把王老師的樣子登了出來,是一幀開學禮照片,老師看來相當年輕,不應該是抱殘守缺食古不化之輩,倒有興趣知道,「管傳媒」的想法,是怎樣培養出來的呢?是土產,外來,還是證明了回歸後國民教育的威力?

先不分析老師發言內容的謬誤。我把王老師的發言放上網,反應當然強烈,我選的部份回響,已算相當理性:

「言下之意, 就是Propaganda了」;「乜都可以學,千祈唔好學内地報喜唔報憂嘅新聞工作作風」;「你偉大祖國唔出D負面嘢,港媒又點會報道你,不如賴人哋逼你做D負面嘢啦,好冇?」;「那要先請這位王老師解釋一下何謂『做多一點工夫』?是要向傳媒加強宣傳抑或要整頓打壓...?」;「除文匯大公外,所有報紙查封,電視只播新聞聯播,學校每天早上學習三個袋錶(代表)思想,並由老師擔任宣傳部長。」

以上回應,都只是常識範圍,不少更來自內地網友,他們生長在言論受到管制,報導無自由,權利受打壓的地方,卻對傳媒的監督作用,特別珍而重之。但香港卻有不少人,慣了,以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,更對眾聲喧嘩的自由感到不耐煩。

但在黨官面前,要港澳辦對香港媒體「做多一點工夫」,有甚麼動機,又另作別論了。

命運殊途

(吳志森‧三言堂‧20110101見報)

新年伊始,祝各位讀者平安自在,身心康泰,快樂無憂。

意猶未盡,今天還想談劉賓雁。

我是讀劉賓雁作品長大的,可以說,他是我的啟蒙者,我對中國的認識,瞭解,情結,從劉賓雁開始。

50年代的報告文學《在橋樑的工地上》、《本報內部消息》對官僚主義的鞭撻,《上海在沉思中》批評壓制言論自由,作品出版時,我還未出生,後來才有機會拜讀。70年代末的《人妖之間》,揭露大貪官的醜惡,到80年代的《第二種忠誠》,主人公對毛澤東的愚忠,轟動全國,我已是大學生,關心國是,讀著劉賓雁的作品,熱血沸騰,與作者同喜同悲。

在中國,敢於在權力面前說真話,大部份都沒有好下場。劉賓雁逃不過打成右派的命運,先後被毛澤東、鄧小平兩個強人點名批判,兩次被開除黨籍。

大學畢業,當記者,緊跟兩岸新聞。1988年,中國政局山雨欲來,劉賓雁來港,在香港大學舉行演講會,跟「中國最後一個馬克思主義者」台灣鄉土作家陳映真對話,當年是轟動一時的文壇要聞。

我負責專題採訪,把他們從機場載到住處,兩位來自海峽兩岸的作家雖素未謀面,已惺惺相惜,客氣地互相問好。兩人的國家觀念鄉土情懷仍有共通之處,但政治立場,尤其對共產黨政權的看法,已有很大分歧。

對話會前夕,我闖進劉賓雁在港大的住處,冒昧要求訪問,劉賓雁正忙於準備講稿,但還是非常友善地答應了我的請求。我們談了不少當前中國局勢,作家的角色等等,都是誠懇的肺腑之言,我帶著興奮,戰戰兢兢地完成對偶像的採訪。

兩位知名作家在港大的對話會座無虛席,非常成功,開了本地學子的眼界。

「六四」事件爆發,兩位作家命運殊途。劉賓雁流亡海外十多年,有家不能歸,後來身罹癌疾,渴望落葉歸根,多次致函中共高層,音訊全無,最後客死異鄉。台灣鄉土作家陳映真,也為自己的左翼理想曾被國民黨拘禁,但後來卻成為了另一個極權的辯護士。劉賓雁到死仍不能回國,而陳映真卻成為祖國當權者的貴賓,長期在大陸養病。

希望劉賓雁的遺言終於可以刻在墓碑上,祝願他得到真正的安息。

2011年1月3日 星期一

「吳志森:你有批評過反對派?為建制講過好話嗎?」

香港《文匯報》來論:「吳志森:你有批評過反對派?為建制講過好話嗎?」
http://paper.wenweipo.com/2011/01/04/PL1101040001.htm,第九篇了....奇文共賞。